凌晨两点。
安烁撑着一百块租来的黑色大伞勇闯陌生的泰松市夜色。
一百块租金,真他妈的黑心,伞柄也不是金子做的啊。
恋爱一年,他从未来过江尔荞上班的地方。
每次千里长途跋涉,在泰松市停留最多的地方是商业最繁华、人气最足的市内人造景点,达万广场、人民广场、城隍庙、财神庙等等一些需要花钱的景点。
唯二不曾踏足江尔荞晚上睡觉和白天赚钱的位置。
路上人,惟有冷声呼啸寒风作伴,夹杂嘈嘈切切的落雨声。
漫目的的行走,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凉亭,指尖与长凳的触碰感像不被欢迎的冷漠。
为什么上次机场送别是笑靥如花的依依不舍,才短短七天的时间,却恍如隔世一般,如坠深渊。
他的内心很是煎熬,希望能知道最后的真相,又被回忆戳中泪点,眼泪扑哧扑哧掉了下来。
凌晨四点,手机铃声突兀响起。
雨没停,风仍在吹,路边街灯下隐约见到渐行渐远的身影,路上飞逝而过的车辆率先叫醒沉睡的城。
电话接通,不是他做梦都想见到的人。
“就知道你没睡,傻逼肯定又在街上瞎溜达,怀念过去,赶紧回去睡觉哦,明天回来,三缺一。”
秦少弋的第一句话不是安慰,一如既往的调侃,这次夹带些许正儿八经。
“啪。”
安烁打着一块钱的手机,点燃叼在嘴上已久的烟,烟雾熏得眼泪直流,尽量压抑着卡在喉咙、堵在胸腔的悲愤,缓缓吐出一口烟,啪啪回过去,“我想揍那个男的一顿。”
秦少弋嗤之以鼻的笑道:“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,闫晨和陈兄也表态了,一定找个时间探监,你一定要打赢他。”
“我不是开玩笑。”
秦少弋不理会他的愤怒,玩味道:“我们是开玩笑的人吗?陈兄建议你先回去补一觉,醒来再吃饱喝足,这样打架才有力气。”
安烁看着夹在手指间的烟灰长出一大截,许久才叹息道:“算了,打赢没钱赔。”
千里之外的秦少弋三人边吃新鲜出炉的早餐边开导,安烁漫不经心的在板着脸的寒风中应付了半天。
“什么时候回来?”
“应该...今天晚上十一点到兴北,那时候的机票便宜不少。”
通话戛然而止。
安烁杵在凉亭里最后陪了黎明的泰松市十分钟,便弯下腰拾起地上的伞退了出去。
一觉睡到早上八点,下意识地给江尔荞发消息,鲜红的感叹号不离不弃。
电话拨打过去,听筒传来机械的声音,它不带感情,且尽职尽责地说:“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...”
安烁一肚子窝囊气,却可奈何。
“偌大个城市,却没有我容身的地方。”也不知从哪里听来这句话,反反复复在安烁梦里出现。
再次被闹钟吵醒,手机屏幕上干净得很,像黎明时被凌晨的清洁工收拾过的街道,一未读消息,二未接电话。
将眼泪冲进下水道,洗漱完毕,旅店的座机准时响起。
“您好,续房吗...”
“不续,不续,马上下来。”
安烁漫步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,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,好似在说哪里来的大傻子,大冷天的居然穿这么单薄的衣服,还敞开着...好像听到背后有数的人在指指点点,说三道四,交头接耳,冷热嘲讽。
他突然很想骂两句再揍一拳,狗几把旅店,他妈的狗天气,一点也不近人情,冻死远道而来的客人了。
......
“三个禽兽,说好的接机,人影却见不着。”
安烁在机场翘首以盼,见人来接机,只好乖乖的排队等着被凌晨的出租车宰,同一列的,是面貌各异的人潮,有人兴奋,有人疲惫,有人呵欠连天,有的狗男女勾肩搭背,亲亲我我。
呸!
他突然担心起江尔荞是不是故意考验自己的真心。
一条信息不期而至,平静地横躺在屏幕上。
“岑晓晓和沈千纯来了,赶紧过来吃夜宵。”
当沈千纯三个字出现在眼前,坐在出租车副驾驶座位上的安烁不禁头疼,尤其消息还是陈洲发来的。
“上车了,你们在哪里?”
“老地方吃宵夜。”
“好。”
安烁简单回了一个字,再没有继续回消息的心思,他心力交瘁,头一次希望司机能狠狠的宰一顿,把他当成外来的傻子,故意绕路,或者车速放慢一点,又或者,别走高速。
很明显,臆想不可能变成现实。
四十分钟的路程愣是被老司机干成了二十分钟,司机看到了旁边乘客脸上的忧伤和愁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