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天算不如人算,人算不如不算,因为算了也白算。
向西折行三里,顾长青二人便出了密林,虽不是之前平直的沙土路,眼下这路也能并排齐驱两辆马车,只不过崎岖中布满坑洼,连日绵绵细雨,路上已有数不清的小水坑,好在土路坚实,行起路来,只需小心水坑就行了。
这一路倒是行的安心,放眼所在,只有飞鸟,没有半个人影,林中那群人也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。
经历前番,顾长青知道越是平静,越不能大意,说不定从哪就冒出人来,就像那个持钩镰的壮汉一般。
再向前行了数十里,便见朦胧之处似乎炊烟袅袅,偶尔还有鸡鸣。
“终于有人家了!”
“少爷慢行,一会先不进村,待我先行打探一番。”老刘倒是与心里微微放松的顾长青不同,紧张起来。
“都是朴实乡民,难不成还有图财害命的?”顾长青言道,“此间离岐州很远了,只要不遇到那个青袍。”
“话不要说太早,少爷。”老刘做了个“嘘”声,“那不是来人了。”
顺着老刘指的方向,果然从斜向的小路上来了一群人。
这群人衣着打扮与之前大相径庭,虽是深灰粗布,但却整齐、干净,个个精神饱满,行走时井然有序,不过却声音却嘈杂比。
听着声音,来者定是林中那群人。
没想到千防万防,还是撞见了。
待走近时,鼎沸的人声嘎然而止。
“二位慢行,敢问这位小哥可是岐州顾将军之子?”人群前一人向二人拱手行了一礼,谦恭有致。其人五十上下,头戴布巾,须留寸长,行为儒雅。
“老伯,您认人了,我和父亲是从陈仓逃难至此。哎,连年大军厮杀,汉中颗粒收……老伯可有什么吃食?我们已经两天没吃没喝了。”有了前车之鉴,顾长青一口反驳,加之身上穿的破烂,跟逃荒逃难的人很像,为了让他们相信,又编了后面的话,不过却在心中嘀咕,“你们这么多人找我,十成没安好心。看模样、精神,绝对不是百姓,倒像是军中的,先打发了,赶紧离开此地。”
老者微一摸口袋,面露难色,很惭愧地道:“我出来之时,也未带什么食物,前边有几户人家,快去那里讨些吧。”说着,还用手遥指不算太远处的村落。
顾长青暗喜,“这老伯倒是慈祥的很,一副好心肠。”便微微拜了一拜,拉着佝偻着腰的老刘从人群一侧向村子走去,临经过之时,老刘还配合地咳嗽了好几声,好让人觉得这老人家是拖着病体逃难的。
但未离人群数丈,便有一中男人叫道:“且慢!”一手扶着腰刀,作随时拔刀状,几大步追了过来,带着几分得意阴笑,“这世上,机会只有一次,自己不珍惜,那就真过了。顾大公子,自以为骗过我们,真是太过天真。老刘头,听说你人前人后,精得跟猴似的,今日一见,也不过如此。”
顾长青心中大为诧异,自己从来没见过他们,再说穿得跟要饭似的,怎么就看出自己是一将之后,难道认识老刘?转眼向老刘看去,他也一脸茫然。
“这位壮士真的认了,我若是什么顾将军的儿子,放着军中荣华富贵不享,跑这荒山野岭来受罪?”顾长青决定咬死不认。
看到适才那头巾老伯也跟着腰刀男子来到二人面前,老者面色微皱,似乎心中有什么苦楚,但又难讲出,顾长青对着一礼,道:“孔孟曰,诚为本。老伯待人真诚,我怎敢欺瞒?我的确不是。”
老者摆摆手,意思是“不要再说了”,又摇摇头,轻叹一声,很是伤怀。
看得顾长青实在不忍,心中替老伯鸣不平,“如此仁慈的老伯,八成是被这伙歹人抓了来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