参与共情的人待宿主死亡即可回神。
吴清野睁开眼,只看见还在盘腿闭眼,仍在共情中的许绾年,没看到张淮书。
起身站起,坐太久脚有些没知觉了,拖着发软的脚走出屏风。看见正坐在供台侧旁椅子上的张淮书和阖着眼,手正盘着串的柳仙真。
供台上的香只烧完了一柱,吴清野感叹,溯源了十年之余,却只过了半个时辰。
“醒了,说说有何感受?”柳仙真阖眼问道。
吴清野摸摸后脑勺,“和上次差不多,当事者的心理活动,情绪,感受都能感同身受,有一点不一样,就是可以自行说话,做事,更自由了些。”
“就是这份自由,令你做了不该做的事。”
吴清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,都按照柳仙真说的去做了啊。除了帮助了被那个继母虐待的小男孩。
柳仙真缓缓睁开眼,看穿了他的心思:“就是被你救助的那个孩童,因为你的插手相助,被你害死了。”
吴清野不解,什么叫被我害死了,明明是帮了他。
“我不懂,还请前辈指教。”
柳仙真徐徐道来:“他本可以在十六岁继母逝世后,参与科考,中秀才,成一方官员。”
顿了一下,看向一脸茫然的吴清野,“就因为你的好心,出手帮忙,招致而来的却是继母更狠的虐待,若你不出手相助,其继母的打骂他是能扛得住的。但就因为你的出手,改变了事情发展轨迹。历史被更改。”
“你本意是好的,给予施舍也,也不会改变结果,但你却上门去谈判,还去报了官。因此招致了后面的结果。”
吴清野愣住了,他好心却办了坏事。当时柳仙真再三提醒要按着事情发展进程走,不要擅自做主。他没有听,觉得没问题。
“那他后来怎么样了?”吴清野悻悻问道。
柳仙真看了他一会,“不给你说你也会问个明白的。”
随即一挥手,一幅幅浮光幻影出现在半空中,如海市蜃楼,历朝历代的场景如投放的电影一般,从眼前快速掠过,最后定在一个画面。
是那天在景安街,狄君陌被许平安拽走的时候,但是吴清野突然怔住了,是他没看到的,阿晨被一个女人粗暴地拽住了后颈,拖走了,那个女人他认识,去协商时曾见过,阿晨的继母。阿晨像是预感到了自己的下场,用因为惊吓过度颤抖的声音,喊着狄姐姐,救命。但是刚叫了一声,就被继母狠狠掐住了脖子,“你个杂种还敢喊救命。老娘平时是亏待你了嘛?给你吃给你穿,给你住。如今还要到处乱说,说我虐待你,今天非打死你不可。”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,议论纷纷,但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帮助。
画面又转向一张泪水涟涟,充满恐惧的小脸,浑身已伤痕累累,阿晨跪在地上不住地哀求:“娘,我了,我再也不敢了。”
继母瞪着眼,恶狠狠地看着向她求饶的阿晨,“你现在是不敢了,不代表你以后不敢。”
“今天我非让你长个教训不可。”说着又举起了手中棍子朝阿晨打去,其中一下打在了头上,顿时阿晨口鼻汩汩往外冒血,倒在地上抽动着,嘴巴嗫嚅着想要说什么。但什么也说不出来了,渐渐地不再动弹,瞳孔也逐渐涣散,最后蹬了蹬腿,睁着眼睛死去了。
看到这,吴清野头皮发麻,手脚冰凉。木讷道:“是我害了他,都怪我。”
看着眼前自责不已的吴清野,柳仙真:“也不能怪你,既然碰上了,就很难做到袖手旁观。”
“什么叫不怪我,明明就是我害死了他,我也没听您的劝告,自作主张,改变了因果。”吴清野痛苦道。
柳仙真起身负手走近吴清野:“后生,道讲自然,顺应一切事物发生,妄图修改历史,亦是本末倒置,枉顾人伦。今历史已然被改变,时也,命也。”
吴清野呆呆地点了点头,挨着张淮书坐下,张淮书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吴清野,垂下眼帘。也没再说什么。
“听说京城有人中了状元,今日会在京都长安街那游街。”
“好像是叫什么白月吾。”
“哎,走走走。看看去。”
高中状元的消息如插翅般席卷而来。人们四下赶来,做活的也不做了,卖菜的也不卖了,私塾的学生也跑来看状元。一会儿就把状元会通过的长安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戴着大红花骑在马上的白月吾看着这万人空巷的场景,十年寒窗的努力没有白费,他没有想着享受人们的欢呼声,享受沉溺在这份荣耀带来的快感。
他只想快点回去,回到心上人身边。他答应过高中状元就娶她为妻。
春风得意马蹄疾,一日看尽长安花。
游街一结束,白月吾就坐上回临安的船,只要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心上人,就心花怒放。
临安狄府。
“公子,你先在客堂等着,我去传唤老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