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雪遮挡了他的视线,可他看见,在他不远处,似乎站着一个人,站在落雨湖边,
遥遥望着听雨轩的方向,全身皆已雪白。
沈浪走进了,他很想叫一声“七七”,却犹豫了,唤道:“吟香姑娘。”
吟香回头,有些惊讶,随即笑了笑:“沈公子,来赏雪?”
“嗯。”
“杭州竟然会下这么大的雪,你看——”她伸出手,接住一片晶莹,看着它在手心里缓缓化至虚,
“这么大的雪花......我许多年没见了。”
她仰头看着天空,眼睛里却仿佛诉说着什么,她就这么在飞舞地雪花中,轻轻笑起来。
沈浪怔怔地看着她——在这冰雪琉璃世界里,她沐在漫天大雪之中,低眉浅笑,遗世独立。
他突然想到,或许过了今日,他就永远也见不到她了,心中一窒,脱口问:“你还好吗?”
吟香回过神,望着他笑着:“我很好,”她仿佛知道他的不放心,又补了一句:“他待我很好。”
沈浪看见她的笑意,晶莹而纯净,在她脸上化开,他相信了:“好,好......你们......”
他说出“你们”二字,已觉得费力,却不得不忍痛道:“你们总会好的。”
他轻轻说着,望着她的眼睛,他想望见她的幸福,却也不忍望见她的幸福,最后,他闭上眼,
深吸一口气,冷气灌入肺腑,瞬间仿佛整个胸膛破了个洞,任冷风呼啸穿过,“那么,我回去了,再......!”
他终于还是把那个“见”字咽了回去,转身要走,一阵轻微的咳嗽声留住了他。
他回头,见她冻得通红的脸颊,终究不忍,解下斗篷披在她身上,“太冷了,回去吧!”
吟香低着头,不说话,也不肯动,许久之后,沈浪感到自己手背上烙下的一滴温热。
那一丝温暖的气息还没有让他感受到更多,便被冰雪冻住了,可仍旧惊住了他,“你......”
吟香却拿下他给自己披上的衣服,塞回他手中,“不必了,他会误会。”
沈浪却再度帮她披好:“他本不该让你穿这么单薄出来的,他没照顾好你。”
他细心地帮她系好,又轻轻握住她的长发从披风里抽出来,再掸去上头的落雪,
整理好了,才说:“以后,不要这样了。”
吟香抬头看着他,她仿佛第一次这样仔仔细细地看进他的眼睛里,她看见他眼里的光,
让她即便在这凛冽的雪夜里,依然感到温暖的光。
然后,一股法遏制的冲动攫住了她,让她抓住他的前襟,踮起脚,亲吻他。
他的唇很冷,如同冰封的湖面,她轻轻地在他的唇上驻足片刻,离开,
她说:“对不起。”飞快的转身跑开了。
对不起,不能给你更多了,现在这样,便是最好的结局了,吟香迎着风,
可身上的斗篷还留着他的气息,让她觉得温暖,却也让她在这铺天盖地的大雪中——泪流满面。
沈浪怔怔地望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,地上的一串脚印延伸到了他法企及的远方,
然后,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,刚刚的一切是真的。
沈浪抬头,任落雪落在他的脸上,眼睛里,他微笑着叹息,或许,这才是最好的结局。
翌日,沈浪起的很迟。
他被外头的喧闹吵醒,便觉得头痛,摇摇晃晃的起身,却晕的差点跌倒,他想着许是昨夜雪里站久了,着了凉,正想着再回去躺会儿,白飞飞却直接闯了进来。
他正要发怒,却见白飞飞竟一脸惊恐,看着自己连话也不会说了,只是哭。沈浪吓了一跳,也顾不得难受,忙穿戴好了跟她出去。
南家前厅的院子里堆满了人,一顶八乘的软轿被放在正中央,满院子人,竟人说话。
沈浪走进了,才知道为什么白飞飞哭这么凶。
沈浪明白了,趁着白静还没有注意到这边,他赶紧拉了白飞飞出去。
白飞飞非要去看看白静到底要做什么,沈浪闹不过她,只好点了她的睡穴,交给如意,他知道,没有五个时辰,她醒不过来。
“当年,我与皇上原是拜了把子的,谁料到他竟如此狼心狗肺,害得他......”他心中激动,握着沈浪的手:“岳儿啊,你......你可让你父皇好找啊,这么些年,他是天天找你啊......”
“他——”沈浪想起儿时宫变,想起母亲的嘱托,这些日如何能对旁人提起,只好咽下不提:“您见过他吗?”
“上个月我回京,见了他,他......很想你,等着你回去主持大局,你那个哥哥,唉——”
沈浪点头,“今日子时,我与影卫约在忘仙林一同回京,您请放心吧!对了,飞飞那边若是找我,我......”
南清温和地笑着打断他:“飞飞你不用费心,过几日,我便带她回京。”
沈浪道:“那我回去准备准备,仁义山庄不必派人保护,跟着的认太多反倒引人注意。”
南清点头:“那好,若有事,仁义山庄一定鼎力相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