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浪由着她将自己扶进去,靠墙坐了,她又出去捡了许多干柴,拿出火折子生了火,
再取了墙边上许多干草为他铺好,她沉默地忙碌着,不肯说话,也不肯看他。
这一路她已被折腾得极辛苦,如今累得摇晃,沈浪心中不忍,伸手拉住她:“七七......你听我说......”
七七甩开他的手,蹲在火堆旁边,紧紧抱住膝盖,炽热的火焰赶走了寒冷,可她却觉得心灰,
她听见沈浪在叫她,亦听出那语气中真实的怜惜,却不愿回应。
沈浪见她在如同受了委屈却只能独自忍受的孩子般隔绝,心中的念头转了转,将伤处往墙上一撞,
随即“哎呦”一声,轻轻呻吟。
七七开始是不理的,奈何他呻吟得实在让人觉得伤得太重,只好回身看他,却瞧见那肩上渗出大片血迹,
才知道伤口竟真的裂了。她沉默地取了包袱当中的伤药,随手将裙摆撕下一条,走到沈浪身边:“把上衣脱了。”
沈浪知道她生气,他却不知如何说得清楚。他伸手去拉拉她的袖子,轻轻摇晃着:“七七......”
七七不理他,见他衣服反正也几乎是破碎的,猛地用力撕开了,看见满身的伤痕,
心中一痛,语气却依旧淡淡的听不出喜怒,“转过去。”
沈浪只好听话地背过身,由着她给后背上了药,她的手指是冰凉的,激得沈浪一阵颤粟,她轻声问:“疼吗?”
沈浪点点头,虚弱地笑着:“你若还不肯理我,我便要疼死了。”
朱七七手中的绷带用力紧了一紧,沈浪“啊”地叫出声,“真的疼,不是哄你。”
七七转到他面前,本该要涂药,见着他敞开的衣襟却脸一红,将布条和药扔在他怀中,
“你自己上药。”她起身,到离他远远地地方坐着。
她听见沈浪的疼得吸气,却决意不肯理会,自己跑到洞的最角落,对着墙壁上的刻痕痴痴地发呆。
在那里,歪歪扭扭地刻着两片树叶,一大一小,如今已经斑驳模糊了。
七七的手指一遍遍描绘着它们的形状,想到过往,心中痛成一片,却一句也法言说,
只喃喃道:“小的是我,大的是你,咱们总在一起。沈大哥——儿时的话,终究做不得数啊......”
她突然发了狠,猛地用指甲去扣那痕迹,恨恨道:“既然你不愿意认我,这些都没有必要留着了。”
她这一下力气极大,纤细的指尖出了血,沈浪大惊,连衣服也顾不得穿好便扑过来去抓她的手,
惊呼着:“七七......不要这样......”
他扣着她的双手,她却拼命挣扎,哭着问:
“你早知道了,却不肯认我,若不是今日逃难,你依旧不准备告诉我,你就是当年的沈岳,对不对?”
“七七——”沈浪怕她再伤着自己,只好紧紧拉住她的手,“你听我说,我不是不愿意认你......”
七七却仰着头,语气凄怆地问他:“这些对你都没有意义吗?沈大哥?那时候说的话,你都忘了吗?”
“没有,”沈浪盯着她的眼睛,认真地一句一句说着:“我没有忘,一句都没有。”
“可是,你为什么不认我呢?如果你告诉我你就是沈岳,我绝不会,绝不会和白明衍......”
沈浪看见她眼底的痛,那样深沉刻骨的疼痛拧着他的心,
他颤抖着手去抚她的脸:“我本想带你走,自从认出了你,就更想带你走。就算你不答应,我也不管。
可我若真那么做,你未必会比在漪澜阁更好,我……我其实,心里有你……”
沈浪话未尽,突然听见外头声响,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,忙过去将火扑灭,
回身揽住她退至山洞最里头的角落。坚硬的石壁撞在沈浪的伤口上,他颤了颤,咬牙忍住。
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,感觉却更加灵敏,他们能清晰地感到对方扑在自己面上的温热呼吸。
沈浪看着她的眼睛,原本清透如明月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委屈失望,他抱着她的手紧了紧,
疲惫地将头搁在她的肩上。这样站了一盏茶的时间,外面安静下来,想必遍寻果,已往别处去了。
二人这才松口气,再度将火点燃,七七见刚包好的伤又渗出血来,情急地叫他:“沈大哥——”
沈浪却满不在乎地笑笑,牵住她的手,“没事了,不要紧的。七七,你不要生气了,好不好?”
朱七七看着他,她的眼睛映着热烈的火光,却是清冷的,沈浪却看不明白那里头含着的意味,
可他决意不管了:“七七——”他叫着。
朱七七亦能看见他眼里的痛,是许多的遗憾与奈缠绕在一起,却挣脱不得的难过,
她叹息道:“沈大哥,我怎么会真的生你的气!我不过是遗憾,没能早点认出你。”
“七七,七七——”沈浪从背后抱住她,把下巴靠在她的肩上,轻轻蹭着,
柔声地呼唤着:“七七,七七——”他叫了很多遍,七七正要开口笑他,
却听他极低地说:“这个名字......我叫了十年,心里总是盼着,能有人应我一句......今日,太好了......”
身后的人,没有了声息,七七知道,他睡着了,就这么依偎着她,静静地睡了。
她借着火光打量着整个山洞,和十年前,竟丝毫变化。
回忆如同生了根的藤蔓,从脚下蜿蜒着——
这是他们小时候常来的地方,那时候他被人追杀受了伤,掉到这个山谷里来,被自己救了,
将他藏在这里,她每日给他送吃的,送药,跟他说说话。那时候她眼睛看不见,他怕她寻不见路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