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现在,清儿没了,木岚也没了,连只是一个和清儿长相相似的无辜少女,也没了。
他这个皇位,坐的有什么意义,连一个无辜的可怜少女都保护不了。
皇上重新回到了东宫。
太子行礼,皇上抬手,让太子过来。
太子走近,皇上看着这张与木岚有七八分相似的脸,双手逐渐颤抖。
“你……可还记得你母后?”
太子看着皇上,目光澄澈:“记得,也记得水贵妃娘娘。”
皇上的眼眶一下子就酸了。
“水贵妃娘娘带过儿臣一段时间,那时候母后的母家,云家倒了,不少后宫的妃嫔娘娘都来踩上一脚,先前是在母后面前说一些嘲讽的话,后来母后因为诞下儿臣,需要在宫中修养身体,儿臣跟着水贵妃娘娘一起长大,她们也时常在水贵妃娘娘面前说一些难听的话,那时候,水贵妃娘娘想保护儿臣,便关了宫门,带着儿臣一起在当时的清灵宫里玩耍。”
清灵宫便是现在的安若宫,是离理政殿最近的一座宫殿。
“是啊,清儿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……后宫之中,朕也只放心把你交给她……”
水清儿没有任何母族势力可以依靠,她是完全依靠着皇上生存的菟丝花,因此皇上对她是百分百信任的。
“清儿没了,木岚也走了……朕原以为,岚清是清儿和木岚送来陪着朕的,可是……”
“父皇……”
东宫内一时寂静无言。
直到宁忠进来,“皇上,世子爷进宫了,说希望去看看太后娘娘。”
太后刚才请太医的消息他也知道了,但是一想起来还在东宫了无生气的江亦瑶……终究还是没去慈宁宫。
“让他去吧。”太后最疼爱恒儿,让他去看看也好。
“是。”
东宫再次恢复了安静。
“父皇……不如再请其他的太医来看看,如果是蓝太医误诊了呢?江小姐既然是天女,那想必是有上天的庇佑的……”
皇上叹了口气,“那就把太医院的其他几位太医也叫过来吧。”
蓝知礼一直在东宫的另一间屋子里待着,满心惶恐,他不知道江亦瑶想要做什么,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这事绝不是小事,毕竟假死,这是欺君啊……
宁忠到了太医院,亲自找了几位医术也十分精湛的太医。
蓝知礼在屋子门口看见了那么多同僚,怀着忐忑的心情上前询问:“敢问公公,这么多太医是要做什么啊?”
“蓝院正,”对待这位天子近臣,宁忠还是很客气的,“皇上这是不愿意相信天女已经……唉,就说让咱家再来找几位太医。”
蓝知礼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,“这样啊……”
“唉,咱家知道蓝院正伤心,毕竟谁也没想到天女……唉,蓝院正先进去休息吧。”
“是,等会几位太医的诊断结果出来了,烦请公公……告知一声。”
“诶。”宁忠应下,带着几位太医走了进去。
几位过了而立之年的太医分别诊过脉象后,又聚在一起商讨了一段时间,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,难以得出一个共同的结论。
皇上皱着眉,“天女到底怎么样了?”
几位太医一颤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谁都不说话。
“苏太医,你来说。”
皇上直接点其中资历最老的一个人。
苏太医心里叹气,却还是不得不站了出来,“回皇上,我等诊断出来的结果并不相同,臣刚才诊脉的时候……天女殿下是已经没有脉搏了的,可是刚才王太医说他感受到了天女的脉搏,只是十分微弱罢了。”
皇上的眼中燃起了一抹微弱的亮光,“那你们再分别去好好给天女诊诊脉。宁忠,去把蓝院正也叫过来。”
“是。”
蓝知礼听到宁忠的回复后整个人都有了几分慌张,还有微弱的脉搏,那想来就是这假死药研制的并不成功……
宁忠却把蓝知礼的这份慌张误以为成了兴奋,“蓝院正快去看看吧,要是天女吉人自有天相,真的没事的话,那就是再好不过了。”
“……公公说的是。”
蓝知礼僵硬地迈着步子,跟随着宁忠出去了。
希望这个不成功的假死药不会害了亦瑶或者她的计划。
蓝知礼到了屋子里,重新给少女诊了脉。
“蓝院正,我等几人诊脉的时候,结果不尽相同,还是要劳烦蓝院正好好诊断了。”
“是啊,蓝院正,您多诊治一会儿,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蓝知礼这次的号脉足足有半炷香的时间,才确定了心中猜想。
服下药丸后,脉象果然是时隐时现,期间的间隔时间说长也不长,说短也不短,出现的时候也十分微弱,否则的话也不会有其他太医院的太医也诊不出脉象了。
蓝知礼满心焦灼不安,不知道要怎么回复皇上。
他并不知道江亦瑶接下来想要做什么,也不知道要如何配合她。
蓝知礼的头上溢出了汗珠。
旁边一直留心观察的太子也攥紧了拳,猜到了或许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意料之外的事情。
“蓝院正,如何了?”
皇上终于忍不住了,开口问道。
蓝知礼转过身来行礼:“回皇上,天女的脉象时隐时现,臣……无法下定诊断。”
就算他不说,旁边还有其他太医,皇上肯定还会让其他几位太医一起再诊脉一次,能进入太医院的,谁的医术都不比谁差,再给他们一次机会,他们也是能诊断出来这个结果的,与其到时候他们说出来诊断结果让皇上怀疑自己,还不如自己先把结果说出来。
“刚才或许是因为不同诊断时机的问题,才让有的几位太医没有诊断出来天女的脉象。”
皇上猛然起身,情绪激动:“那是不是说,天女还有救?!你们几个,都在这里给朕救治天女!”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情绪有些激动了,转而又坐回了椅子上,“天女刚刚才救了东南两部数百万的百姓,现在断然不能出现这种事!”
几个太医跪地:“臣遵旨。”
阳光照进屋子里,将太子俊朗不凡的脸分割成阴阳两面,隐在暗处的那只眸子看不清,明处的这只眸子则像是卷进了翻滚的乌云,深沉莫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