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鸢挑起眉来,她不觉得自己会出易容上的岔子,易容术一等一的人更不可能错露出男女之分的举止。
“我觉得这不是你的脸,”谢怀瑾道,又以扇掩唇,目光调侃,“况且云老和我说过——他徒弟生的俊俏风流,倾国倾城。”
楚鸢眨眨眼,忽然有点懵:“嗯?你说什么?”
先生会说这种话??
“当先生必然不能在学生面前失了仪态,”谢怀瑾起身,“年前与老先生见过一次,云老原话是说他收了个学生,名起为鸢,生性聪慧武学奇才,生的更是担得起一身才华,倾国倾城。还说要引荐给我,想来是聊得来,颇为投缘的。”
他语中含笑:“我一直以为是女孩,如今才知,原来是个小公子。”
“小公子……”
楚鸢仰头看着他,抿着唇没有笑,但眼里全是笑:“那我一个男人的脸有什么好看的,全是先生夸出来的,比不得谢家郎,先生大可揽镜自赏。”
“也对,是我心急了,”谢怀瑾明了她话中婉拒,“下次有机会,你我大可坦诚相见。”
楚鸢颔首,和懂分寸的聪明人讲话就是舒服。
“天色不早,好生休息。”谢怀瑾有告辞的意思。
“谢先生。”
楚鸢看着谢怀瑾的背影,眯了眯眼睛,终于开了口:“您既然知道我的先生是谁,那也应该知道我是在做什么吧?”
“我对云老治世之才的确佩服。”谢怀瑾回首,“那楚公子是要承袭师业吗?”
“若我说,相邀先生共行,观大千世界,塑黎民盛世,先生——”
楚鸢起身,与他对视,一字一顿:“可有意?”
“我生在谢家,大靖之人,食君禄为君事。”谢怀瑾凝视她,“楚公子这话可是荒唐了。”
“我真的荒唐?先生一身才华结交天下好友,宁可奉旨挂闲官也不科举,世人都说谢家璞玉高洁不俗,可先生真的不愿意为官,即使是皇帝谕旨,我相信先生也有办法推辞而不惹来祸患。”
谢怀瑾嘴角似乎有笑:“哦?”
楚鸢缓缓向前:“可先生允了,而且是这国子监的先生,教书育人,先生可看到这大靖的未来了?可是光明一片前程似锦?”
谢怀瑾不语,因为无话可说。
又因为看到了,才失望至极,不愿评价。
“皇帝沉迷声乐,宠信宦官与星官,信佛信教不理政事,甚至因一己私利便随意惩处御史,北疆旧案至今糊涂,甚至北疆至今未收复,常有边沙进犯。
“南下各藩王蠢蠢欲动,科举被世家掌控,为了自身利益甚至买通罗刹来交易杀害清官。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。世家侵占民田多少,先生应当比我更清楚。
“渊有卧龙却不成灵池,桃花繁靡却花期已到。”
楚鸢笑笑,停在了谢怀瑾面前:“这大靖啊……”
她前倾,冰凉的气息打在谢鹤舟的耳边,有点痒,和蛊惑一样压得低沉:
“圈不住鹿,乱世已藏。以后便是群雄逐鹿,血雨腥风了。”
谢怀瑾瞳孔微缩,侧眸见楚鸢妖冶眼眸,深得看不见底:
“先生有治世之才,爱民之心。良主一事,可要观望仔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