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修德嘴巴里每说一句话,血就不住往外涌,那一口牙瞬间就变得血肉模糊,实在是看得怀儒心有不忍。
他忙扶起杨修德回到床上躺着,制止住他:“别多说了,只要是我施怀儒能帮得上忙的,我一定尽心帮衬着。我也没什么大本事,但是给一口吃的,帮忙找个落脚的地方,那还难不倒我。”
“好……好…….只要你应下了,我就放心……以前啊,是我……对不住你。是你宽宏大量不跟我计较,还处处帮我。我真……我真是觉得认识你简直是我最大的幸事。”杨修德颤抖着握住怀儒的手,一时间泪流满面,那眼泪不管怎么擦都止不住。
看他可怜,怀儒也觉得心下一时有些悲悯,不由得背过身去,也跟着抹了抹眼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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怀儒探视走后的周末,恰恰又是自家孩子的生日。卢婉玉照例精心准备了一碗生日长寿面,还有几个白煮蛋和一些咸菜。清汤面看着寡淡,可到底是奔着一个喜庆的由头。
她就想着,虽然这会杨修德也吃不下这些面条了,可是她仍旧也装了一碗到床前给他看上一眼。权当譬如他也便跟着一块吃了面,为孩子一块庆祝过生日了一般。
杨修德望着妻儿坐在病榻旁吃喝着,的的确确心绪好像也跟着畅快了不少,身上那些病痛一下也想不起来了。简单的一碗面,却是吃出了热闹的团圆饭的温馨气氛。
小孩吃面吃到一半,突然拿起手边的可乐瓶子递到父亲跟前,说是要父亲喝两口尝一尝。杨修德微微笑着,从孩子手里接过可乐饮料,哆嗦着用嘴角沾了沾一点汁液。没料着,他因着手抖的厉害,一瓶好好的饮料一下就撒出去了大半。白色的病床被褥上,一下就侵染了棕色的液体。
卢婉玉不忍去看,只得垂下头来略略转过身去望着冷白的墙壁,眼泪却是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。她假意起身出去打盆洗脸水过来,出门的刹那悄然将眼角的泪光擦拭掉。
生日面吃完以后,卢婉玉娘俩又陪着杨修德聊了一会天。杨修德神智还算清醒的时候,问起孩子学习上的事情,了解几句晓得孩子也是懂事听话以后又跟着昏睡过去了。
是夜,孩子摇着卢婉玉手臂,惊诧问道:“妈妈,爸爸今天晚上怎么睡得这么沉?”
卢婉玉听后愣了愣,面色瞬间发白。她忙伸手探了探杨修德鼻息,又道:“没事的,别担心,你继续趴在我腿上睡会吧,你爸爸没事的。”
孩子继续靠着母亲瞌睡过去,卢婉玉却是睁着眼眸,一动不动地盯着病榻。渐渐的,她的眼眸有些迷糊起来,一片白雾之中,缓缓的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卢婉玉不知怎的,只觉得心跳的厉害,上前轻拍了那人的肩头。只听着“啊”的一声,那人诧异的回过身来,卢婉玉定定的看着他,那是年轻时候,两人在德国初次相识时候的杨修德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