隐隐约约的,卢婉玉觉得好像又看到了杨修德第一次见面的光景。那个时候,她刚办了工作签证出国,借助在德国的远房亲戚家里,在一处火车站附近的中餐馆打工。
两个人就是在中餐馆里认识的,杨修德一个单身的博士生每天在餐馆里寻找家乡的味道,而总是笑脸相迎的卢婉玉很快就引起了他的注意。两个在异国他乡的年轻人,寥寥数语,相互之间就已经有了很深的音箱。
卢婉玉其实看杨修德也是面善,知道他是在这里求学的博士以后,心里就愈加钦佩和欣赏这个年轻人。老旧的餐馆门口,见证了杨修德与卢婉玉的相识、相知、相爱。
“修德,咱们一块去黑森林走走吧,前些天餐馆的同事说,在那里见过野鹿呢,我也想去看看。”卢婉玉牵起杨修德的手,一下就进入了一派烟雾濛濛的黑森林当中。
本是阴雨天气,脚下湿滑,两人才没走几步,杨修德突然就滑落了下去,眼见着就要摔下悬崖。卢婉玉心下一着急,忙拉了杨修德的手想要牵住他。可是不管她如何去抓,似乎总是握不住他的手。
她心下越是着急,两人就越是离得远了,仿佛一辈子就这样拉不着手了。
“修德!杨修德!”卢婉玉大声唤着丈夫的名字,一瞬间睁开了惊恐的眼眸。视线内隐隐约约出现了儿子担忧的目光。卢婉玉这才意识到,原来方才不过是一场恶梦罢了。
坐靠在椅背上,卢婉玉的背后早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。病床上的那盏灯光惨白地亮着,照着她的人影,疏疏落落的倒是有几分凄凉。
但凡一想起刚才梦里的情形,卢婉玉总觉得仍心有余悸。她旋即望了眼墙上的挂钟,不过才夜里三点多,离天亮还早呢。
恰逢此时突然医院里断电了,刹那间整个病房陷入到了黑暗之中。卢婉玉不大放心,打着手机里的手电筒功能,伸手到杨修德鼻息下试探着鼻息,竟发现已经没有一丝气息可存了。
“医生!医生!快来看看啊!”
卢婉玉脑子里“轰”的一声炸开了来,她整个人瘫坐在地上,颤着手抓过杨修德尚且留有余温的手,将脸埋在上头,瞬间泪流不止。
杨修德也不知道是真的大限已至,还是说见过怀儒以后放下了一桩心事,走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悄无声息。
怀儒与晚晴到湖城帮着卢婉玉打点后事,还有检点一些杨修德身前留下的物件。说起来怀儒与晚晴也是没有想到,原来杨修德工作了那么多年,竟然是真的一点积蓄也没留下。除了一些书和论文,还有基本的家具外,这家里头几乎就没什么像样的东西了。
申大和湖大的老师们知道了这个消息,校方和从前的同事们都同情他们家的遭遇,又热心地组织了一次捐款。爱心如泉水般聚集在一起,靠着这些钱,总算是给杨修德办了一场像样的丧事,余下的部分给卢婉玉娘俩,倒是也还能支撑一段时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