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修德没能在申城大学留下来,中间又稀稀拉拉地生病周而复始,突然就这么离开人世,家里几个亲戚倒是也没有觉得很意外。赶来吊唁的人都像是走过场,一波又一波的流动着。
晚晴陪着卢婉玉站在一旁,看着她生无可恋的表情,心下也觉得十分感慨,只得不住地拍着她的肩膀宽慰两声。
卢婉玉看着眼前这些影子,只觉得瞬间都变成了一团乱麻。外头闹哄哄的在说些什么,她是全然都听不到了。她已经哭得嗓子都哑了,伤心的眼泪再也流不出来了。
殡仪馆告别仪式那天,天气异常地闷热。卢婉玉穿着厚厚的孝服站在灵堂前,不过片刻的功夫身后就湿了大半。电风扇不住地往堂里吹,可是就算开到了马力最大的档数,还是吹不散里头弥漫着的一股子汗腥味道。
在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,丧礼总算是结束了,可是到底还是有忙不完的事情。好在还有怀儒和晚晴帮衬着,也不至于让卢婉玉一个人苦苦支撑。
傍晚,杨家一大帮人还得吃茶水、糕点,这可不算是容易事。卢婉玉和晚晴在后厨忙碌的时候,杨家的三叔母突然进来,抢过婉玉手里的擀面杖,说是帮忙和面。
三叔母看卢婉玉眼睛通红,也装模作样跟着红了眼眶:“你放心,修德虽然走了,可是家里一班叔伯们都还在呢。平时修德在的时候,原本我们怎么相处的,往后就还是一样照做的。我们做长辈的,也不会让你们孤儿寡母受委屈的。”
一听这话,婉玉心下顿觉一番感激,只沙着嗓子道:“谢谢叔母,我还撑得住。有您这句体恤的话,修德就算在地下也能闭眼了。”
三叔母望着婉玉,原是有话要说,但又碍着晚晴在厨房里,有些话好像说了也不合适。于是她叹了口气,将原本要说的话给咽下,而后继续低头擀面,想着到底来日方长。
————
丧仪结束,怀儒与晚晴回了申城继续忙碌,而杨家的事情却又悄然而至。
自打杨修德去世以后,卢婉玉自知欠了施家夫妇天大的人情。先前已经麻烦过不少次了,因而要是无事,她也不敢贸贸然去联络他们。即便知道杨修德已经托孤过了,她也尽量不去打搅。
夜里,她就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,时常发着楞。脚底升起的那股子孤寂与悲凉,一点点的能弥漫到全身,让人简直坐立不安。实在睡不着,卢婉玉就起来在房间跺跺脚,像是要把脚上那种说不清楚的难受感觉给甩掉似的。
这一日,卢婉玉刚把儿子哄睡,正在客厅缝着鞋垫,就听见门外有人在敲门。她疑心这么晚了,还能有谁来呢?却不曾想,一开门就看见是三叔母来了。
三叔母也不客套,进了门就脱了鞋子,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肿胀的老腿:“诶哟,年纪大就是不行了,腿都走不动呢。”
婉玉知道她有事而来,倒了一杯开水:“叔母这么晚了还不睡呢?”